上头千条线，下面一根针。熟悉村社之士，定会发现近年来有个现象愈演愈烈：牌子越发越多，制度越挂越多，哪个部门都得罪不起，只能拼命往墙上挤。按理说，牌子越多，资源下沉也就越多，可有的地方走样变味，只挂牌不干事，责任反倒撂了荒。
在浙江省临海市，借全省规范村级组织工作事项和机制牌子的契机，今年，当地启动党群服务中心建设提质增效行动，仅用了一个多月，就清理了万块不规范标识标牌，并且建章立制，今后，哪些得清、哪些能挂、怎么挂，全都有明确规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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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重要的是“后半篇”：与之同步，临海从修内功出发，在物理空间上扩容提升，尽量开放共享，在服务功能上综合集成，尽量便捷贴心。两篇文章，相辅相成之后，部门并不会因为被“摘牌”而失落，反倒有了党群服务中心这个大平台后，更愿意将资源下沉村社；作为服务百姓“最后一米”的党群服务中心，也因为有了这些具体而直接的支撑，变得更加名副其实，成了村社的“人气王”场所。
“满墙挂牌”何其盛
走进临海市邵家渡街道牛头山村党群服务中心，门口清清爽爽，4块竖挂的木牌，分别是党支部、村委会、村监会和股份经济合作社。之前啥情形？牛头山村党支部书记徐国宝“有图有真相”。“你看，3个门头，两边门框上全是牌，大小不一、材料各异、新旧不同，不光难看，老百姓就觉得像个‘衙门’，没事不愿意踏进来。”徐国宝当了20多年的村党支部书记，讲话直言不讳，“还有各色各样的制度，同样不胜其扰，哪个都得挂，不然得挨批。”
牛头山村是方圆十里的“明星村”。早年间，这里就开始发展农旅融合，搞采摘、开民宿、办农家乐，加上村班子团结能干事，各色各样的牌子没少拿。“给你发牌子，说明重视你，咋拒绝？越是重要的部门，还得越是显眼处。”徐国宝如实相告。
据介绍，临海共有673个党群服务中心。这几年，通过与新时代文明实践站、村邮站、文化礼堂、民兵阵地等合用，临海推动服务阵地大整合，基本实现基层全覆盖。但“一门多牌”“一墙多牌”“满屋是牌”情况普遍，名称多、形式多、虚名多。摸排发现，村社一级平均有46块各类标牌、49块制度牌，涉及10个大类、25个小类。
牌子一堆，“C位”有限，怎么办？在另一个“明星村”——江南街道向阳村，村党总支书记张勇的办法是“切换模式”。哪个部门来办活动，一楼挂牌就“对号入座”。“光展板制作费、临时装修费等，每年村里就得贴六七万元。五层办公楼，所有墙壁占光都还不够用。”张勇说。
采访中，不少村党组织书记感慨颇深：有些纯属“僵尸牌”，一年到头办不了一两件事，但为了应付检查和考核所用，必须得挂。当然，基层也有自己的“小心思”：有些牌子背后是项目，挂得越多钱越多，何乐而不为。久而久之，牌子成了摆设。
在临海市委常委、组织部部长陈建波看来，挂牌多背后的实质是形式主义，关键还是要真正下沉资源。因此一方面，市委组织部召集35家涉及部门统一思想，该摘的摘、该整的整，继续保留20块明确要求设立且作用突出的机构牌子，撤销26块未发挥明显作用的牌子，同步建立标识标牌准入审查、定期巡查等制度，防止“反弹回潮”，另一方面，更重要的环节在解决根本问题。
“外拆内融”优空间
8月7日，第二期临海市“四海同心·侨爱同行”青侨公益课堂开课。一周之前，在永丰镇留贤村，首期课堂成功落幕，预期30人，由于太火爆，最终只能扩招，实在“塞”不下，就推至第二期。为期两周时间里，国学诵读、古诗鉴赏、创意美劳等精彩纷呈，还有国际友人带来的视听训练、看图说话，授课地就选在村里的“共富工坊”服务中心。
这场活动就是临海市委统战部、市总工会等部门下沉的资源。“附近这几个村企业都不少，暑假期间孩子托管怎么办，有了这个课堂，解决了不少人的烦心事。不光面向本地人，同样面向新村民。”留贤村党总支书记包昌龙说。
不光在留贤村，眼下在临海，“我在党群服务中心过暑假”招牌爆红。有的跟高校合作，让大学生志愿者下村辅导孩子作业，有的联手少年宫，开设书法、绘画、手工等课程，有的引入科协资源，做起了趣味实验。总之，活动百花齐放，部门协同赋能，成了一道风景线。
记者了解到，临海的党群服务中心并非单一物理空间，还囊括了“一坊一站”，即创新型“共富工坊”和志愿服务驿站，更像一个大平台，用来承接各类资源。眼下，留贤村正抓紧将一幢老的文化礼堂改造成居家养老中心，为老人提供医疗、配餐等服务。另一处场地，也即将变身儿童游乐园，以弥补“一老一少”的公共服务短板。
夜幕降临，在牛头山村的广场上，音乐声响起，女士们开始跳舞，孩子们则到室内，文娱活动、图书阅览，各得其所。徐国宝告诉记者，清完外部牌子后，村里同步优化了内部空间，除了必要的办公场地，剩余全都打通开放，更强化服务功能，让老百姓愿意走进来。
“把满墙的制度化为这本手册后，是不是温馨多了，再把空间打开来，也一下变得宽敞。你看，这数字大屏白天展示用，晚上放电影。会议室不光村里用，也对各家民宿和农家乐开放。下雨天有伞，到处能充电，这些都是暖心细节。”徐国宝如数家珍。
开放的不止空间，还有新老居民。在临海市古镇街道，各个党群服务中心里皆有“幸福驿站”，可以让游客和外卖骑手歇歇脚、充充电、喝口水。小事虽小，却显大爱，在市区，这样的10分钟服务圈已成矩阵，也成为了一道温暖的风景线。
“清牌子不是目的。相反，我们希望有更多的部门资源、更多的社会力量，通过党群服务中心大平台得以承载，让老百姓在这里得到更贴心的服务。”临海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赵加法表示。目前，通过条块融合、场所整合，全市已有800多间，总计上万平方米办公空间改造成服务模块。
“幸福来临”不打烊
在临海的布局中，“清牌减负”是一项系统工程，后半篇文章在提质，这是一场“双向奔赴”，村社一级要阵地整合、共建共享，部门一级则要资源下沉、精准对接，如此方能让这些服务矩阵有品质、有温度和有活力。临海还专门推出“幸福来临”的党建品牌，统揽各种资源。
但落到实际，各个村社情况不一、需求各异，各家部门同样各有所长，如何精准对接？为此，临海继而开发推出了名为“临里点单”的微信小程序，让党群服务中心跳出时间和空间概念，24小时不打烊，老百姓足不出户享服务。
在留贤村，记者看到了一张“党员赶市活动清单”，多年下来，“党员赶市”已成为当地的招牌活动，老人要理发了，有家电要修了……各类个性化需求都能得到及时回应。现在，不用手写心愿单，只需动动手指，各类服务一网打尽，可谓再度升级。
“老人不会用智能手机，那就村干部来帮忙，村社下单、阵地派单、部门接单。与此同时，当积累了一定大数据后，对往后部门制定政策和下沉资源又提供了科学依据。”赵加法告诉记者，现在，市里还在计划引入“村PI”考核评价制度，对村班子和部门进行双向考核。
这意味着，今后，村里的服务事项多不多，老百姓愿不愿意走进党群服务中心，所提出来的问题和困难是否得到及时解决，部门到底下沉了多少资源，办理速度快不快，群众满意度如何等等，都将成为一项项可视化的数据，以此来倒逼服务质效的提升，推动“幸福来临”可感可及。
对于整套机制设置，很多村社干部予以高度评价。“原本担心减了牌子、降了服务，现在发现完全属于多虑。‘临里点单’这个创新就很好，老百姓无需东跑西问，件件有着落、事事有回应，大大减轻了基层压力。”古城街道鹿城社区党委书记方华芬点赞道。
陈建波表示，下阶段，临海将持续聚焦群众需求，用心用情用力推进党群服务中心功能升级、服务升温，让老百姓走得进、坐得下、还想来，更利用好数字化手段，让党群服务从“村庄中心”走向“百姓心中”，多元共创“幸福来临”。
